作者：曼陀罗烟
2024/10/25发布于第一会所
字数：11608
第二十三章
啪！
巴掌声不大，显然妈妈没用力，但老爸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捂着脸，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盯着妈妈一声不吭。
妈妈微微动容，神色中有些不忍和愧疚，但始终她都没有开口。
老爸眼含热泪，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又对我说：
「多多，照顾好你妈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望着老爸离去的背影，我很是心酸难过，同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妈妈站在原地，伫立良久，说道：「你先回家去。」
「您要去哪？」
妈妈沉声道：「回家等我，不准乱跑。」
说完她拦下一辆的士，注视着我上了车。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知道妈妈一定是对我产生怀疑了，她一定是重新去
做检查去了。
如果说，检查的结果，再一次证实，她真的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死不承认
还是跪求她的原谅？
我很无助，很害怕，甚至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可万一是医院搞错了呢？妈妈并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乌龙，只要妈
妈没有怀孕，那么它就会是永远埋藏在我心底的一个春梦。
谁也不会知道。
恍恍惚惚的熬到下午，终于听到了屋外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听到钥匙的声音，我才反应过
来，急忙翻下沙发，假装看书。
「妈，你回来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她打招呼。
妈妈站在门口，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我控制着自己脸部表情，尽量表现得天真一些。
但她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我明知道，一场暴
雨即将到来，可我不愿意去面对。
良久，砰的一声，妈妈摔门进屋，走到我身旁。
「先别做了。」
我冷汗直流，小声说：「我还没做完呢。」
「我叫你别做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妈妈尽力的放平语气，可越是这样，
我就越是害怕。
「您想问什么就问呗，我听着呢。」
妈妈并没有发问，而是声音微寒地说了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去干什么？」我颤声道。
妈妈没有回答，阴冷地盯着我。
我说不出的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手中的笔也落在了地上，我却不敢
弯腰去捡。
妈妈冷冷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
「钱多多，看着我的眼睛。」
我急促的喘息着，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情绪。
沉寂良久，妈妈寒声问道：「两个月前，我睡你房间那三个晚上，你做了什
么？」
「说话！」妈妈陡然怒喝，我一个激灵，摔倒在地，她并没有扶我，眼神中
渐渐燃起了怒火，紧咬着牙关：「我问你，那几个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仰头望着妈妈，脑袋直打摆子。
妈妈急了，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冲过来拽着我衣领拼命摇晃：「你
倒是说话啊！你说话啊！说话啊……」
我七魂已丢了六魄，曾设想过的任何狡辩都无法说出口。
身体被妈妈剧烈摇晃着，直到她的嗓音中夹着一丝抽泣，松开了我，柔声说
道：「多多，你告诉妈妈，你什么也没有做，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
半饷之后，妈妈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神情恍惚，晃晃悠悠的退到沙发边上，
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妈妈自
言自语着，扶着额头，又是叹气，又是发笑。
然后她看向了我，轻声道：「地上冷，快过来坐着。你老实告诉妈妈那天到
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绝对不生气，也不会打你。」
我沙哑着说：「妈妈……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
我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双膝跪地，挪动双腿，砰砰砰的跪到
妈妈脚边。
「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缓缓起身，瞪大了双眼，表情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我：「你……你…
…」忽然像是泄气了一样，又栽倒在了沙发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
么会这样？」
「妈，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去抓妈妈的手，刚碰到她冰凉的
手指，妈妈就像中电一样，倏地坐直，用力甩了我一巴掌。
「畜生！」
「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小到大，妈妈
几乎没有对我动过手，更别说用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伤心到了极点，痛哭不
止。
妈妈怒目圆睁，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不起……我错了……呜呜……我真的知道错
了……呜呜……」
又是铆足了劲的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我赶紧起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哭着喊道：「妈，您打我吧，您打死我，只要您不生气，您
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别碰我！」妈妈用力挣脱我的手，咬牙道：「钱多多，我究竟是造了什
么孽？供你吃供你穿，生怕你受一点委屈，你要这么报复我？」
我既无助又害怕，想去抓妈妈的手又不敢，一边痛哭磕头一边祈求妈妈的原
谅。
妈妈脸别到一边，一只手遮住脸。
任凭我如何痛哭认错，妈妈都不为所动，神情悲伤，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时间过了很久，妈妈终于不再叹气，慢慢坐直，表情既冷漠又愤怒，咬着牙
齿说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拼了命的摇头，眼泪横飞，鼻涕直流地哀求道：「妈
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
妈妈又是一声叹息。
我跪在妈妈跟前，任凭双腿麻木，我都没有动作，希望得到妈妈原谅。我的
哭声越来越小，神思也愈发恍惚，匍匐在地，口中不停呢喃着妈妈我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了我半饷，身子一转，往门
外走去。
我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她，撑着地板刚起身，妈妈猛地回头一声怒喝：「不准
起来！」
双膝再次回到了地面，妈妈死死的盯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
是神情悲伤地摇了摇头，回头摔门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门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害怕。我不敢起身，保持着跪姿，
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脑短暂的空白后，昨天晚上妈
妈愤怒失望的表情在脑海中回放起来。我吸了一口鼻涕，左右望了望，发现已经
天亮，妈妈彻夜未归。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沙发上，神思恍惚地拿起手机，下意识想要
拨通妈妈的电话，大拇指放在拨号键上，不知道为何我又收了回来。
关上手机，我发了一会儿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以前我是妈妈的骄傲，
在她眼中我是最听话最乖的好孩子，然而我对她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妈妈一
定非常的难过吧。
从小溺爱迁就我的妈妈，没有像以前那样犯错了批评我两句就原谅我，她已
经彻底的对我失望了。
我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她会不会从此之后就不要我了，我真的很害怕，噩
梦已经变为了更可怕的现实，如果妈妈真的不要我了，我情愿去死。
我看向阳台，悲伤想着，如果我从那里跳下去，妈妈就会原谅我了吧？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搭在阳上的手缓缓用力，翻了上去。忽然一阵凉风
袭来，我吓得一激灵，赶忙从阳台上下来。
我真是个没用的懦夫，连赎罪的勇气都没有。
又哭了半个钟头，我怔怔地去收拾茶几上的书本，装进书包里，然后背着书
包，像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一步步朝学校走去。
第二十四章
今天是周一，我回到校园时，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班主任询问我为什么
迟到。
「钱多多，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见我发愣，班主任有些不悦。
「我……睡过头了。」
班主任张了张嘴，也没批评我：「下次注意，把闹钟调好，行了，赶紧回你
座位上去吧。」
刚坐到座位上，陈诗雨就凑近我，啧啧道：「年级前五也会迟到呀。」
我没心情理她。陈诗雨接着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偷牛去了吧？」我还是没理她。陈诗雨又嘀咕了句：「肯定是偷牛去了。」
可能见我精神不振，她盯着我瞧了半饷，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你眼睛怎么
肿了？你又生病了？」
「我……」我刚开口，正在讲课的班主任猛地拍了下桌子：「给我安静！」
陈诗雨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看书。
整个上午我都在发呆，上课时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课时趴在桌子
上睡觉，期间陈诗雨问了我两句，也没搭理她。
到了大课间，王梓悦来到我座位旁，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我们在一天前经历了那件事，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她嘘寒问暖，搞
点浪漫追求她，顺理成章的给她一个名分。可我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情。
陈诗雨侧眼瞧了我们一阵，默默走开了。
王梓悦坐到陈诗雨的位置上，好半天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喝牛奶了。」
我埋在胳膊里，看着地板怔怔出神，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
「昨天我发了条消息给你，你有看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王梓悦说：「我们的事情，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没有。」
「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陈诗雨回到座位，朝王梓悦的方向瞄了眼，小声问：
「你和王梓悦分手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就没牵手。」
「听你这意思，是被人家拒绝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真没心情再去想除了妈妈之外的任何事情。我
调整了一下姿势，侧枕在胳膊上，不想说话。
陈诗雨坐了下来，抚着我的肩头，安慰道：「不就是被女神拒绝了嘛，没什
么大不了的，下次换个追求女生的方式，不要天天送牛奶了。」
我扭头瞪着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给她带牛奶了？」
陈诗雨哼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一到课间，你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卖
部给人家买牛奶。」
「那又怎么了，我给人家买牛奶我就是屌丝了？非得要奶茶你们女生才会觉
得浪漫是吧？喝牛奶对身体好你懂不懂！」
「和你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神经。」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陈诗雨柳眉一挑，倏地起身，似要发作，但不知为何又缓缓坐了下来，笑着
说：「哎呀~ 看开点，咱们学校漂亮的女生多的是，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都没你漂亮。」
陈诗雨点了个赞：「有眼光。」
我准备吐槽她两句，意识到话题扯远了，便解释道：「我根本就没追过她，
她也没拒绝过我。」
「我懂，我懂。」
「爱信不信。」
陈诗雨瞧了我半饷，忽然说了句：「我也想喝牛奶。」
我没反应过来：「你想喝就自己去买呗。」
陈诗雨轻声道：「离小卖部好远的，我想你去给我买。」
「你是我谁呀？凭什么要我给你买。」
这本来是一句心情极度郁闷糟糕下的无心之言，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想着要不要道歉，而陈诗雨似乎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片刻后轻声问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呀？」
「我心情一直都不好。」
「跟你全世界最漂亮最善良的同桌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呗，让她高兴高兴。」
沉寂半饷，我说了句：「我不想活了。」
陈诗雨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干什么要死要活的。」
我咧开了嘴，笑得很难看：「我失恋了，但我的好朋友非但不安慰伤心的我，
还在我伤口上撒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陈诗雨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最好死远点，不然我害怕。」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陈诗雨乐观开朗，充满着少女的灵气与自信，和她这么
一闹，我好受不少。我小声说：「说来你可能不信，今天早上，我差点就从阳台
上跳下去了。」
「自杀？」
「可能是吧，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诗雨只是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很想和人倾述这件事情，但我又不能说。」
陈诗雨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是的，它只能是一个秘密。」
……
晚自习下后，我照常走出校园，我希望妈妈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接我回家，可
这是不可能的，我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于是失落地低着头前走，
没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我喊我。
「多多！这里！」
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居然是老爸，他站在路边，正朝我招手，犹
豫了一下，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妈呢？」
老爸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示意我跟着他走，一边说道：「你妈今
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最近一段时间有事，不回家了，让我来接送你上下学。」
我忽然有些激动：「你知道她去哪儿吗？」
「谁知道呢。」
「你没问她吗？」
老爸自嘲一笑：「她想说自然会跟我说，她没说只能说明我没有那个资格去
过问她的事情。」
「什么意思？」
老爸回头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叹道：「其实是我太天真了，毕竟我和她都离婚了那么多年，她那个……也很正
常。」
我下意识的想要替妈妈解释：「自从你经常来我们家后，妈妈是很开心的，
她也没有……」我闭上了嘴，这事不是我能解释得清楚的。
老爸将烟头往地上一甩，说道：「也没有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误会她了，万一真的是医院弄错了呢？」
老爸回头笑了笑：「多多，你老子又不是傻子。」
是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很是沮丧难过，我深深地伤害了妈妈，
是我亲手把她推到了火坑里。
老爸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也不会
让你们母子受苦这么多年。」
我能够感受得到，老爸这句话完全是真心的。一时间没忍住情绪，两行眼泪
流了出来。
老爸伸出大拇指替我擦了擦眼泪：「男子汉大丈夫，你老子都没哭，你还哭
上了。」
「爸……」
「你不要怪你妈妈，她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听着这话，我更加憋不住泪。可能在老爸的视角看来，是妈妈背着我们和野
男人乱搞怀孕了，在这件事情上，是妈妈对不起我，殊不知，一切的过错，都在
于我，是我对不起妈妈，而妈妈还没有办法去解释。
老爸笑了笑：「大人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走吧，老爸今天带你去吃张家羊
肉串，你妈说你特喜欢吃。」
「好。」
老爸驾车带着我了张家羊肉串门店，由于我今天都没咋吃饭，肚子饿得不行，
抓着热气腾腾的羊肉串，狼吞虎咽起来。
「嗝~ 」一口气吃了好几串，我不满足说了句：「还能再来十串吗？」
「差不多了吧。」
「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老爸笑着说：「真不是你老子舍不得让你吃，你妈今天专门叮嘱过我，晚上
别让你吃太多了，对你胃不好。」
我闻言一怔，点点头：「那就不吃了。」
老爸回头就招手喊老板再来十串，我疑惑地看着他，老爸笑道：「不过你妈
不在，那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一个男娃，不用那么娇气，就是要多吃点长壮
点才好。」
我哭笑不得：「你和我妈对我还真是两个极端。」
老爸叹了口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来报答你妈妈。」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
宵夜过后，老爸送我到家，也没进屋，在门口叮嘱了我几句，最后说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妈妈了，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嗯。」
我知道老爸的意思，我也大致猜到了，妈妈不是想不开或者是离家出走，她
应该是去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去了。
想到这里，我又难受起来，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老爸见我情绪低落，安慰道：「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锻炼自己独立生活
的能力，早上你自己定个闹钟，起早点去学校吃早餐，晚上我来接你。」
「好。」
「那就这样，我走了。好好学习。」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下楼。
……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似乎照常的平淡，每天晚上晚自习下后，老爸接我
吃宵夜然后送我回家，周末的时候还会上家里来同我一起做饭。
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一边想念妈妈，同时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多多，你看你做事情就不认真，这菜洗得跟没洗一样，还有泥巴。」
「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天你淘的米，一嘴下去有一半石子，差点没把我牙齿
崩掉。」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因为你买的米不行……这样，你来淘米，我来洗菜。」
灶台前，我和老爸共同忙碌着今天的午饭，在做饭这件事情上，我和他都没
什么天赋，可谓是两个臭皮匠。
「诶诶，注意点倒水，你这得浪费多少……」老爸扭头斥道，忽然看向门口。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不由得一怔，妈妈回来了，一身休闲装扮的她站在门
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沉寂片刻，老爸醒过神来，双手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小璇，你回来了？」
妈妈轻轻点了点头。
多日不见妈妈，我心里真的欣喜，小声喊了声「妈」。
妈妈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厌恶地移开。
老爸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想要接过妈妈的包，妈妈并没有给他，面无表情地
走到屋内坐下。
老爸关上门进屋，没话找话：「那个，小璇，我和多多刚做饭，你先坐一会
儿。」
妈妈瞅了我一眼，嘲讽道：「敢情我还成客人了。」
老爸干笑了一声，走到我身旁接过淘米锅，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她神情自若，没有什么表情，面容
依旧美貌，有些苍白，眼神疲倦，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我踌躇了半天，也没那个勇气主动面对她，又回过头来给老爸打下手，老爸
几分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妈妈身上来回扫了扫，张张嘴估计是想问我什么，但最后
也没问。
饭上桌后，谁也没有说话，我们「一家人」，好像又回到了初次重圆时的生
分。吃过饭后，老爸刚起身收拾筷子，妈妈叫住他，跟她出门，说是要和他说事，
老爸望了我一眼，跟上了妈妈的脚步。
家里只剩下了我，我心神恍惚，洗完了碗，拿出书本，坐在书桌前，快到晚
上时，妈妈终于回家了。
妈妈就像把我当成了空气，比起她生气愤怒的打骂我，如今刻意的冷落我更
加难受。
妈妈回家后，就去床边收拾衣物，我走了过去，委屈巴巴的喊了声「妈」。
妈妈扭头，眼神中竟然有几分警惕，就好像在看一个坏人和而不是她的儿子，
我难受得要死，眼眶里包裹着泪，抽泣着道：「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
生我的气了好吗？」
妈妈回头睨我一眼，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收拾着她的衣服。
从小到大，妈妈很少对我生气，就算是生气也是过一会儿就好了，从来没有
像现在这样无视我，我想哭又怕惹得妈妈更加厌烦，扭扭捏捏的跟着妈妈转。
妈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
我哽咽道：「这周三学校要开家长会，你收到消息了吗？」
妈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你跟你爸说。」
「我不想他去。」
妈妈冷冷道：「你跟他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他去给你开家长你不乐意？」
「不是……我刚被评为年级优秀学生，班主任想让你当家长代表。」
妈妈冷笑一声：「优秀学生，你太优秀了，我不配给你开家长会。」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戳中我的痛点，我鼻子一酸，默不作声的哭了出来。
妈妈没有在意我，提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没
了她的身影。
第二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还是老爸来接我，在车上，我忍不住问他：「妈
妈呢？」
老爸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后脑：「你妈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就别打扰她了。」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住家里，我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快
就原谅我的，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我只能期盼着，妈妈
能够早些回来。
我在学校的日子也过的很糟糕，就很突然的，似乎一切都变了，一个周以前
差点和我发生的王梓悦，忽然就和我形同陌路了，更让我心烦的是，她最近和她
们组的一位男同学陈启航走得很近。
周四大课间，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去她座位途中，要绕过那个
男同学的座位，也不知道我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碰了他一下，他回头警告了我一句：
「你没长眼睛吗？」
我骂道：「你他妈不会让路吗？」
陈启航怒极，刚好老师进教室，我也没管他，跟王梓悦同桌打了个招呼，便
调换了座位。
王梓悦对我的示好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很认真的听课。
课上了一半，我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王梓悦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闷声道：「陈启航在追你？」
王梓悦笑了笑，不作回答。
下课铃声敲响，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忽然一本书栽来，伴随着一声怒骂「操
你妈的你装你妈逼呢！」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陈启航推翻桌子，冲着我
来，等到我脸上挨了两拳后，想要反击时，我们两已经被同学们分开了。
我挣脱着同学的束缚怒骂道：「杂种，你他妈的想死是不是？」
陈启航不甘示弱：「操你妈的你再逼逼老子还扇你。」
我怒火中烧，在同学的阻拦中和他扭打对骂，不一会儿几名男同学分别抱住
了我们，安慰劝和。
直到上课，我们才迫不得已坐到座位上，我心里堵得慌，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这时王梓悦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目光疑惑，她又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接过一看，
才发现嘴角裂了条口子，渗着丝丝鲜血。
下课后，我并没有再去找陈启航算账，一个人来到厕所，想着近日以来发生
的事情，一会儿想着妈妈厌恶的目光，一会儿想到王梓悦奇怪的态度，心里面说
不出来烦躁愤怒。
快上课时，我走出卫生间，陈诗雨站在厕所门口，我疑惑道：「你在这儿干
嘛呢？」
陈诗雨问道：「陈启航为什么打你？」
我纠正道：「不是他打我，是我打他。」
「是因为王梓悦吗？」
「不知道，他狗日的吃屎了，老子要弄死他。」陈诗雨皱着眉，噘着嘴，拽
了拽我的衣袂：「你别跟他打架了，回你位置来好吗？」
我现在真的很烦，甩掉陈诗雨的胳膊：「你别管我了。」回到了教室，这是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只剩下我和陈诗雨
陈启航在内的少数几名同学收拾书包。
陈诗雨背起小书包，来到我身边，轻轻开口：「一起去食堂？」
「我还不饿。」
陈诗雨拽住我的胳膊，娇声道：「陪我一起嘛~ 我姐妹们抛弃我了。」
我望着陈启航和他朋友离开教室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那就走嘛。」
我走得很快，陈诗雨紧跟在我身后，很快就在楼下看见了陈启航，那股火气
又燃烧起来，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陈诗雨忽然牵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回头：「你干嘛？」
陈诗雨眼神中带着一抹哀求。
胸膛掠过了一丝悸动，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极速涌上心头，我轻轻拍了
拍她的小手，陈诗雨笑了，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一个转身，飞奔向陈启航，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跳起来狠狠地
砸向他的后脑。
一拳接一拳，他摔倒在地，我又抬起脚，用尽全力踢他的脑袋。我不知道究
竟打了他多少拳，踢了他多少脚。我只知道，我用拳头和脚宣泄出来了我所有的
愤怒，以及多日以来的压抑。
等到我被人们拉开时，陈启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流出白沫。
陈诗雨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
第二十六章
「太恶劣了！实在是太恶劣了！当着学校师生的面，对自己的同学下这么重
的狠手！一定要严惩，给学生和家长一个交代！」
德育处里，德育处主任气得发抖，班主任在一旁劝解，说我平时是很乖的，
成绩好又听话，可能是最近情绪上有些不对，才会那个样子。
德育主任怒道：「成绩好又怎么了？成绩不是衡量一名学生好坏的标准！我
们学生从不缺成绩好的学生，像他这种恶劣的行为，必须开除！」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可我竟然有些期望
的想着，妈妈应该不会再放任我不管了，哪怕她打我骂我都好。
没多久，陈启航妈妈先行来到了德育处，一进门就抄着包包要打我要送我进
监狱，最后还是班主任和德育主任拦下她说已经通知我家长了等我家长来了再处
理她才作罢。
我在期望和害怕中等了很久，走廊上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妈妈来了，来的人不仅是她，还有老爸。
从进德育处门开始，妈妈就没有看我一眼，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听完前
因后果后，妈妈似乎并不生气，任凭陈启航妈妈怒骂讨说法，她都不作回应，仿
佛她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老爸点头哈腰的，拉着已经麻木的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最后连连打了好
几个电话，才没让我落得开除处分。
德育处主任让他们接我回家反省一个周。
一直走到校园大门，妈妈始终都没说一个字，倒是老爸瞧了瞧妈妈的脸色，
教训了我几句，然后跟着他上了车。
有一分意外的是，妈妈居然也跟着上了车，只是我心里难受得紧，没去想这
代表着什么。
老爸送我们到了家，也没说要走，望着我和妈妈欲言又止，过了很久，面若
寒霜的妈妈终于开口了：「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拿着跟你爸走。」
我没反应过来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不解的看向老爸。
老爸干咳一声，看了看妈妈，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多多，我和你妈妈商
量了一下，决定……决定让你跟我一起住。」
「什么……意思？」
老爸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两句，也没说明白。妈妈寒声道：「你的抚养权，已
经归你爸了，从今天起，你和他就是一家人了。」
我瞪大双目，不可置信，但妈妈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不要我了。
眼泪溢出眼眶，我又看向老爸，老爸脸上有几分不知道是对谁的歉意，朝我
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在楼下等你。」然后下了楼。
房间里只剩了我和妈妈。
沉寂良久，我颤声问道：「您……您这是不要我了吗？」
妈妈没有回答。
我心乱如麻，心神剧震，我没想到，妈妈对我的惩罚竟然落在此处。
「妈……求求您……不要这样……我有什么错，我全都改，行不行，我再也
不打架了，我一定努力学习，我发誓我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我以后什么都听您
的，我再也不买新衣服了……」我有些胡言乱语了。
妈妈缓缓说道：「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
妈妈话说得很轻，很淡，却冷若寒冰。
「妈……我……你……」我已经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妈妈叹息一声：「收拾好东西赶紧走吧，你爸答应过我，他不会再给你生弟
弟妹妹。」
「不……不要……妈妈……我不要……」
我缓缓跪下，哭着恳求妈妈不要丢下我。
妈妈不再看我，默默地替我收拾好衣服，然后将包裹甩在我跟前，有些冷漠
地说：「你不想走就在这跪着也行，我下去跟你爸说一声，房子还有一年的房租，
算是留给你们了。」
说完妈妈决绝地转身就走，我呆呆地看着她背影，待到她消失在门口时，我
仰天长啸了一声，扭头往阳台冲去。
身后一声惨叫，我失去了意识。
……
往日的回忆化作碎片，身上各处剧烈的疼痛痛入心扉，又好像失去了直觉，
直至很久，耳边听到一阵吵闹。
我睁开眼，老爸站在床边，朝妈妈嚷嚷着。
「安以璇，你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好好的孩子被你逼成这样，你为了自
己私欲，怎样报复我我不管，但是多多也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妈妈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老爸生气了：「你出去鬼混作乐的时候，有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替孩子考虑过
一分钟吗？如果不是你背着我们怀了孕，多多会想不开跳楼吗？我告诉你，我只
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话，看着妈妈悲伤的表情，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蹿了起来，
又因为疼痛摔在了床上。
老爸和妈妈听到动静，又惊又喜。老爸急忙来扶我：「多多，你醒了……」
我挥舞着手，哭着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跳
楼，和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你懂吗？」
老爸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点都不看见你！」
老爸强颜苦笑了一下：「你又在说胡话了，快躺下，我叫医生来。」
我咆哮道：「我没有说胡话，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没有资格去抱怨妈妈，
你更没有资格替我去指责妈妈什么。」
「多多，我……我只是担心你……」
我哭着说道：「我不需要你担心，就算我死了，也用不着你给我哭丧。」
老爸有些手足无措：「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该珍惜的时候你没有去珍惜，现在
你后悔了，已经晚了！现在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我只要妈妈啊！」
老爸扭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妈妈，妈妈从我醒过来之后，除了一瞬间的惊
喜之后，便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发泄情绪。
这时听到动静的医生进来病房，给我做了一遍检查，也是我命大，只是一只
手和一条腿关节骨折，另一手腕关节骨折，除此之外并无大碍。检查完毕后医生
拉老爸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话，估计是让他不要在医院和我大呼小叫之类的吧。
老爸黯然神伤了一会儿说：「我出去抽支烟，你不要激动。」跟着医生后脚
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我和妈妈，很安静，只有吊瓶滴滴答答的声音。
刚刚对老爸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单单是对他说的。
妈妈脸色不怎么好，眼眶泛红，神情疲倦，却带着几分的亢奋。她缓缓坐到
了床边，默默替我掖了下被子，我顺势抓住妈妈的手：「妈，都是我不好，让你
受委屈了。」
妈妈没有试图挣脱我的手，轻轻问了句：「痛吗？」
「痛，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死了。」我哭笑着说。
「你不怕吗？」
「怕，可是我更怕你不要我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背：「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好吗？」
「那你原谅了我吗？」
妈妈笑了笑，没有说话。
……
2024/10/25发布于第一会所
字数：11608
第二十三章
啪！
巴掌声不大，显然妈妈没用力，但老爸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捂着脸，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盯着妈妈一声不吭。
妈妈微微动容，神色中有些不忍和愧疚，但始终她都没有开口。
老爸眼含热泪，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又对我说：
「多多，照顾好你妈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望着老爸离去的背影，我很是心酸难过，同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妈妈站在原地，伫立良久，说道：「你先回家去。」
「您要去哪？」
妈妈沉声道：「回家等我，不准乱跑。」
说完她拦下一辆的士，注视着我上了车。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知道妈妈一定是对我产生怀疑了，她一定是重新去
做检查去了。
如果说，检查的结果，再一次证实，她真的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死不承认
还是跪求她的原谅？
我很无助，很害怕，甚至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可万一是医院搞错了呢？妈妈并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乌龙，只要妈
妈没有怀孕，那么它就会是永远埋藏在我心底的一个春梦。
谁也不会知道。
恍恍惚惚的熬到下午，终于听到了屋外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听到钥匙的声音，我才反应过
来，急忙翻下沙发，假装看书。
「妈，你回来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她打招呼。
妈妈站在门口，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我控制着自己脸部表情，尽量表现得天真一些。
但她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已经从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我明知道，一场暴
雨即将到来，可我不愿意去面对。
良久，砰的一声，妈妈摔门进屋，走到我身旁。
「先别做了。」
我冷汗直流，小声说：「我还没做完呢。」
「我叫你别做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妈妈尽力的放平语气，可越是这样，
我就越是害怕。
「您想问什么就问呗，我听着呢。」
妈妈并没有发问，而是声音微寒地说了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去干什么？」我颤声道。
妈妈没有回答，阴冷地盯着我。
我说不出的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手中的笔也落在了地上，我却不敢
弯腰去捡。
妈妈冷冷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
「钱多多，看着我的眼睛。」
我急促的喘息着，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情绪。
沉寂良久，妈妈寒声问道：「两个月前，我睡你房间那三个晚上，你做了什
么？」
「说话！」妈妈陡然怒喝，我一个激灵，摔倒在地，她并没有扶我，眼神中
渐渐燃起了怒火，紧咬着牙关：「我问你，那几个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仰头望着妈妈，脑袋直打摆子。
妈妈急了，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冲过来拽着我衣领拼命摇晃：「你
倒是说话啊！你说话啊！说话啊……」
我七魂已丢了六魄，曾设想过的任何狡辩都无法说出口。
身体被妈妈剧烈摇晃着，直到她的嗓音中夹着一丝抽泣，松开了我，柔声说
道：「多多，你告诉妈妈，你什么也没有做，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
半饷之后，妈妈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神情恍惚，晃晃悠悠的退到沙发边上，
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妈妈自
言自语着，扶着额头，又是叹气，又是发笑。
然后她看向了我，轻声道：「地上冷，快过来坐着。你老实告诉妈妈那天到
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绝对不生气，也不会打你。」
我沙哑着说：「妈妈……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
我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双膝跪地，挪动双腿，砰砰砰的跪到
妈妈脚边。
「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缓缓起身，瞪大了双眼，表情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我：「你……你…
…」忽然像是泄气了一样，又栽倒在了沙发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
么会这样？」
「妈，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去抓妈妈的手，刚碰到她冰凉的
手指，妈妈就像中电一样，倏地坐直，用力甩了我一巴掌。
「畜生！」
「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小到大，妈妈
几乎没有对我动过手，更别说用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伤心到了极点，痛哭不
止。
妈妈怒目圆睁，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不起……我错了……呜呜……我真的知道错
了……呜呜……」
又是铆足了劲的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我赶紧起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哭着喊道：「妈，您打我吧，您打死我，只要您不生气，您
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别碰我！」妈妈用力挣脱我的手，咬牙道：「钱多多，我究竟是造了什
么孽？供你吃供你穿，生怕你受一点委屈，你要这么报复我？」
我既无助又害怕，想去抓妈妈的手又不敢，一边痛哭磕头一边祈求妈妈的原
谅。
妈妈脸别到一边，一只手遮住脸。
任凭我如何痛哭认错，妈妈都不为所动，神情悲伤，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时间过了很久，妈妈终于不再叹气，慢慢坐直，表情既冷漠又愤怒，咬着牙
齿说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拼了命的摇头，眼泪横飞，鼻涕直流地哀求道：「妈
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
妈妈又是一声叹息。
我跪在妈妈跟前，任凭双腿麻木，我都没有动作，希望得到妈妈原谅。我的
哭声越来越小，神思也愈发恍惚，匍匐在地，口中不停呢喃着妈妈我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睥睨了我半饷，身子一转，往门
外走去。
我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她，撑着地板刚起身，妈妈猛地回头一声怒喝：「不准
起来！」
双膝再次回到了地面，妈妈死死的盯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
是神情悲伤地摇了摇头，回头摔门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门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害怕。我不敢起身，保持着跪姿，
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脑短暂的空白后，昨天晚上妈
妈愤怒失望的表情在脑海中回放起来。我吸了一口鼻涕，左右望了望，发现已经
天亮，妈妈彻夜未归。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沙发上，神思恍惚地拿起手机，下意识想要
拨通妈妈的电话，大拇指放在拨号键上，不知道为何我又收了回来。
关上手机，我发了一会儿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以前我是妈妈的骄傲，
在她眼中我是最听话最乖的好孩子，然而我对她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妈妈一
定非常的难过吧。
从小溺爱迁就我的妈妈，没有像以前那样犯错了批评我两句就原谅我，她已
经彻底的对我失望了。
我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她会不会从此之后就不要我了，我真的很害怕，噩
梦已经变为了更可怕的现实，如果妈妈真的不要我了，我情愿去死。
我看向阳台，悲伤想着，如果我从那里跳下去，妈妈就会原谅我了吧？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搭在阳上的手缓缓用力，翻了上去。忽然一阵凉风
袭来，我吓得一激灵，赶忙从阳台上下来。
我真是个没用的懦夫，连赎罪的勇气都没有。
又哭了半个钟头，我怔怔地去收拾茶几上的书本，装进书包里，然后背着书
包，像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一步步朝学校走去。
第二十四章
今天是周一，我回到校园时，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班主任询问我为什么
迟到。
「钱多多，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见我发愣，班主任有些不悦。
「我……睡过头了。」
班主任张了张嘴，也没批评我：「下次注意，把闹钟调好，行了，赶紧回你
座位上去吧。」
刚坐到座位上，陈诗雨就凑近我，啧啧道：「年级前五也会迟到呀。」
我没心情理她。陈诗雨接着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偷牛去了吧？」我还是没理她。陈诗雨又嘀咕了句：「肯定是偷牛去了。」
可能见我精神不振，她盯着我瞧了半饷，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你眼睛怎么
肿了？你又生病了？」
「我……」我刚开口，正在讲课的班主任猛地拍了下桌子：「给我安静！」
陈诗雨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看书。
整个上午我都在发呆，上课时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课时趴在桌子
上睡觉，期间陈诗雨问了我两句，也没搭理她。
到了大课间，王梓悦来到我座位旁，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我们在一天前经历了那件事，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她嘘寒问暖，搞
点浪漫追求她，顺理成章的给她一个名分。可我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情。
陈诗雨侧眼瞧了我们一阵，默默走开了。
王梓悦坐到陈诗雨的位置上，好半天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喝牛奶了。」
我埋在胳膊里，看着地板怔怔出神，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
「昨天我发了条消息给你，你有看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王梓悦说：「我们的事情，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没有。」
「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陈诗雨回到座位，朝王梓悦的方向瞄了眼，小声问：
「你和王梓悦分手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就没牵手。」
「听你这意思，是被人家拒绝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真没心情再去想除了妈妈之外的任何事情。我
调整了一下姿势，侧枕在胳膊上，不想说话。
陈诗雨坐了下来，抚着我的肩头，安慰道：「不就是被女神拒绝了嘛，没什
么大不了的，下次换个追求女生的方式，不要天天送牛奶了。」
我扭头瞪着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给她带牛奶了？」
陈诗雨哼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一到课间，你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卖
部给人家买牛奶。」
「那又怎么了，我给人家买牛奶我就是屌丝了？非得要奶茶你们女生才会觉
得浪漫是吧？喝牛奶对身体好你懂不懂！」
「和你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神经。」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陈诗雨柳眉一挑，倏地起身，似要发作，但不知为何又缓缓坐了下来，笑着
说：「哎呀~ 看开点，咱们学校漂亮的女生多的是，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都没你漂亮。」
陈诗雨点了个赞：「有眼光。」
我准备吐槽她两句，意识到话题扯远了，便解释道：「我根本就没追过她，
她也没拒绝过我。」
「我懂，我懂。」
「爱信不信。」
陈诗雨瞧了我半饷，忽然说了句：「我也想喝牛奶。」
我没反应过来：「你想喝就自己去买呗。」
陈诗雨轻声道：「离小卖部好远的，我想你去给我买。」
「你是我谁呀？凭什么要我给你买。」
这本来是一句心情极度郁闷糟糕下的无心之言，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想着要不要道歉，而陈诗雨似乎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片刻后轻声问道：
「你今天心情不好呀？」
「我心情一直都不好。」
「跟你全世界最漂亮最善良的同桌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呗，让她高兴高兴。」
沉寂半饷，我说了句：「我不想活了。」
陈诗雨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干什么要死要活的。」
我咧开了嘴，笑得很难看：「我失恋了，但我的好朋友非但不安慰伤心的我，
还在我伤口上撒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陈诗雨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最好死远点，不然我害怕。」
情绪是会感染人的，陈诗雨乐观开朗，充满着少女的灵气与自信，和她这么
一闹，我好受不少。我小声说：「说来你可能不信，今天早上，我差点就从阳台
上跳下去了。」
「自杀？」
「可能是吧，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诗雨只是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很想和人倾述这件事情，但我又不能说。」
陈诗雨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是的，它只能是一个秘密。」
……
晚自习下后，我照常走出校园，我希望妈妈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接我回家，可
这是不可能的，我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于是失落地低着头前走，
没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我喊我。
「多多！这里！」
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居然是老爸，他站在路边，正朝我招手，犹
豫了一下，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妈呢？」
老爸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示意我跟着他走，一边说道：「你妈今
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最近一段时间有事，不回家了，让我来接送你上下学。」
我忽然有些激动：「你知道她去哪儿吗？」
「谁知道呢。」
「你没问她吗？」
老爸自嘲一笑：「她想说自然会跟我说，她没说只能说明我没有那个资格去
过问她的事情。」
「什么意思？」
老爸回头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叹道：「其实是我太天真了，毕竟我和她都离婚了那么多年，她那个……也很正
常。」
我下意识的想要替妈妈解释：「自从你经常来我们家后，妈妈是很开心的，
她也没有……」我闭上了嘴，这事不是我能解释得清楚的。
老爸将烟头往地上一甩，说道：「也没有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误会她了，万一真的是医院弄错了呢？」
老爸回头笑了笑：「多多，你老子又不是傻子。」
是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很是沮丧难过，我深深地伤害了妈妈，
是我亲手把她推到了火坑里。
老爸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也不会
让你们母子受苦这么多年。」
我能够感受得到，老爸这句话完全是真心的。一时间没忍住情绪，两行眼泪
流了出来。
老爸伸出大拇指替我擦了擦眼泪：「男子汉大丈夫，你老子都没哭，你还哭
上了。」
「爸……」
「你不要怪你妈妈，她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听着这话，我更加憋不住泪。可能在老爸的视角看来，是妈妈背着我们和野
男人乱搞怀孕了，在这件事情上，是妈妈对不起我，殊不知，一切的过错，都在
于我，是我对不起妈妈，而妈妈还没有办法去解释。
老爸笑了笑：「大人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走吧，老爸今天带你去吃张家羊
肉串，你妈说你特喜欢吃。」
「好。」
老爸驾车带着我了张家羊肉串门店，由于我今天都没咋吃饭，肚子饿得不行，
抓着热气腾腾的羊肉串，狼吞虎咽起来。
「嗝~ 」一口气吃了好几串，我不满足说了句：「还能再来十串吗？」
「差不多了吧。」
「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老爸笑着说：「真不是你老子舍不得让你吃，你妈今天专门叮嘱过我，晚上
别让你吃太多了，对你胃不好。」
我闻言一怔，点点头：「那就不吃了。」
老爸回头就招手喊老板再来十串，我疑惑地看着他，老爸笑道：「不过你妈
不在，那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一个男娃，不用那么娇气，就是要多吃点长壮
点才好。」
我哭笑不得：「你和我妈对我还真是两个极端。」
老爸叹了口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来报答你妈妈。」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
宵夜过后，老爸送我到家，也没进屋，在门口叮嘱了我几句，最后说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妈妈了，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嗯。」
我知道老爸的意思，我也大致猜到了，妈妈不是想不开或者是离家出走，她
应该是去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去了。
想到这里，我又难受起来，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老爸见我情绪低落，安慰道：「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锻炼自己独立生活
的能力，早上你自己定个闹钟，起早点去学校吃早餐，晚上我来接你。」
「好。」
「那就这样，我走了。好好学习。」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下楼。
……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似乎照常的平淡，每天晚上晚自习下后，老爸接我
吃宵夜然后送我回家，周末的时候还会上家里来同我一起做饭。
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一边想念妈妈，同时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多多，你看你做事情就不认真，这菜洗得跟没洗一样，还有泥巴。」
「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天你淘的米，一嘴下去有一半石子，差点没把我牙齿
崩掉。」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因为你买的米不行……这样，你来淘米，我来洗菜。」
灶台前，我和老爸共同忙碌着今天的午饭，在做饭这件事情上，我和他都没
什么天赋，可谓是两个臭皮匠。
「诶诶，注意点倒水，你这得浪费多少……」老爸扭头斥道，忽然看向门口。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不由得一怔，妈妈回来了，一身休闲装扮的她站在门
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沉寂片刻，老爸醒过神来，双手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小璇，你回来了？」
妈妈轻轻点了点头。
多日不见妈妈，我心里真的欣喜，小声喊了声「妈」。
妈妈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厌恶地移开。
老爸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想要接过妈妈的包，妈妈并没有给他，面无表情地
走到屋内坐下。
老爸关上门进屋，没话找话：「那个，小璇，我和多多刚做饭，你先坐一会
儿。」
妈妈瞅了我一眼，嘲讽道：「敢情我还成客人了。」
老爸干笑了一声，走到我身旁接过淘米锅，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她神情自若，没有什么表情，面容
依旧美貌，有些苍白，眼神疲倦，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我踌躇了半天，也没那个勇气主动面对她，又回过头来给老爸打下手，老爸
几分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妈妈身上来回扫了扫，张张嘴估计是想问我什么，但最后
也没问。
饭上桌后，谁也没有说话，我们「一家人」，好像又回到了初次重圆时的生
分。吃过饭后，老爸刚起身收拾筷子，妈妈叫住他，跟她出门，说是要和他说事，
老爸望了我一眼，跟上了妈妈的脚步。
家里只剩下了我，我心神恍惚，洗完了碗，拿出书本，坐在书桌前，快到晚
上时，妈妈终于回家了。
妈妈就像把我当成了空气，比起她生气愤怒的打骂我，如今刻意的冷落我更
加难受。
妈妈回家后，就去床边收拾衣物，我走了过去，委屈巴巴的喊了声「妈」。
妈妈扭头，眼神中竟然有几分警惕，就好像在看一个坏人和而不是她的儿子，
我难受得要死，眼眶里包裹着泪，抽泣着道：「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
生我的气了好吗？」
妈妈回头睨我一眼，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收拾着她的衣服。
从小到大，妈妈很少对我生气，就算是生气也是过一会儿就好了，从来没有
像现在这样无视我，我想哭又怕惹得妈妈更加厌烦，扭扭捏捏的跟着妈妈转。
妈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
我哽咽道：「这周三学校要开家长会，你收到消息了吗？」
妈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你跟你爸说。」
「我不想他去。」
妈妈冷冷道：「你跟他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他去给你开家长你不乐意？」
「不是……我刚被评为年级优秀学生，班主任想让你当家长代表。」
妈妈冷笑一声：「优秀学生，你太优秀了，我不配给你开家长会。」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戳中我的痛点，我鼻子一酸，默不作声的哭了出来。
妈妈没有在意我，提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没
了她的身影。
第二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还是老爸来接我，在车上，我忍不住问他：「妈
妈呢？」
老爸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后脑：「你妈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就别打扰她了。」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住家里，我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快
就原谅我的，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我只能期盼着，妈妈
能够早些回来。
我在学校的日子也过的很糟糕，就很突然的，似乎一切都变了，一个周以前
差点和我发生的王梓悦，忽然就和我形同陌路了，更让我心烦的是，她最近和她
们组的一位男同学陈启航走得很近。
周四大课间，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去她座位途中，要绕过那个
男同学的座位，也不知道我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碰了他一下，他回头警告了我一句：
「你没长眼睛吗？」
我骂道：「你他妈不会让路吗？」
陈启航怒极，刚好老师进教室，我也没管他，跟王梓悦同桌打了个招呼，便
调换了座位。
王梓悦对我的示好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很认真的听课。
课上了一半，我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王梓悦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闷声道：「陈启航在追你？」
王梓悦笑了笑，不作回答。
下课铃声敲响，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忽然一本书栽来，伴随着一声怒骂「操
你妈的你装你妈逼呢！」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陈启航推翻桌子，冲着我
来，等到我脸上挨了两拳后，想要反击时，我们两已经被同学们分开了。
我挣脱着同学的束缚怒骂道：「杂种，你他妈的想死是不是？」
陈启航不甘示弱：「操你妈的你再逼逼老子还扇你。」
我怒火中烧，在同学的阻拦中和他扭打对骂，不一会儿几名男同学分别抱住
了我们，安慰劝和。
直到上课，我们才迫不得已坐到座位上，我心里堵得慌，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这时王梓悦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目光疑惑，她又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接过一看，
才发现嘴角裂了条口子，渗着丝丝鲜血。
下课后，我并没有再去找陈启航算账，一个人来到厕所，想着近日以来发生
的事情，一会儿想着妈妈厌恶的目光，一会儿想到王梓悦奇怪的态度，心里面说
不出来烦躁愤怒。
快上课时，我走出卫生间，陈诗雨站在厕所门口，我疑惑道：「你在这儿干
嘛呢？」
陈诗雨问道：「陈启航为什么打你？」
我纠正道：「不是他打我，是我打他。」
「是因为王梓悦吗？」
「不知道，他狗日的吃屎了，老子要弄死他。」陈诗雨皱着眉，噘着嘴，拽
了拽我的衣袂：「你别跟他打架了，回你位置来好吗？」
我现在真的很烦，甩掉陈诗雨的胳膊：「你别管我了。」回到了教室，这是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只剩下我和陈诗雨
陈启航在内的少数几名同学收拾书包。
陈诗雨背起小书包，来到我身边，轻轻开口：「一起去食堂？」
「我还不饿。」
陈诗雨拽住我的胳膊，娇声道：「陪我一起嘛~ 我姐妹们抛弃我了。」
我望着陈启航和他朋友离开教室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那就走嘛。」
我走得很快，陈诗雨紧跟在我身后，很快就在楼下看见了陈启航，那股火气
又燃烧起来，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陈诗雨忽然牵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回头：「你干嘛？」
陈诗雨眼神中带着一抹哀求。
胸膛掠过了一丝悸动，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极速涌上心头，我轻轻拍了
拍她的小手，陈诗雨笑了，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一个转身，飞奔向陈启航，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我已经跳起来狠狠地
砸向他的后脑。
一拳接一拳，他摔倒在地，我又抬起脚，用尽全力踢他的脑袋。我不知道究
竟打了他多少拳，踢了他多少脚。我只知道，我用拳头和脚宣泄出来了我所有的
愤怒，以及多日以来的压抑。
等到我被人们拉开时，陈启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流出白沫。
陈诗雨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
第二十六章
「太恶劣了！实在是太恶劣了！当着学校师生的面，对自己的同学下这么重
的狠手！一定要严惩，给学生和家长一个交代！」
德育处里，德育处主任气得发抖，班主任在一旁劝解，说我平时是很乖的，
成绩好又听话，可能是最近情绪上有些不对，才会那个样子。
德育主任怒道：「成绩好又怎么了？成绩不是衡量一名学生好坏的标准！我
们学生从不缺成绩好的学生，像他这种恶劣的行为，必须开除！」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可我竟然有些期望
的想着，妈妈应该不会再放任我不管了，哪怕她打我骂我都好。
没多久，陈启航妈妈先行来到了德育处，一进门就抄着包包要打我要送我进
监狱，最后还是班主任和德育主任拦下她说已经通知我家长了等我家长来了再处
理她才作罢。
我在期望和害怕中等了很久，走廊上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妈妈来了，来的人不仅是她，还有老爸。
从进德育处门开始，妈妈就没有看我一眼，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听完前
因后果后，妈妈似乎并不生气，任凭陈启航妈妈怒骂讨说法，她都不作回应，仿
佛她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老爸点头哈腰的，拉着已经麻木的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最后连连打了好
几个电话，才没让我落得开除处分。
德育处主任让他们接我回家反省一个周。
一直走到校园大门，妈妈始终都没说一个字，倒是老爸瞧了瞧妈妈的脸色，
教训了我几句，然后跟着他上了车。
有一分意外的是，妈妈居然也跟着上了车，只是我心里难受得紧，没去想这
代表着什么。
老爸送我们到了家，也没说要走，望着我和妈妈欲言又止，过了很久，面若
寒霜的妈妈终于开口了：「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拿着跟你爸走。」
我没反应过来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不解的看向老爸。
老爸干咳一声，看了看妈妈，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多多，我和你妈妈商
量了一下，决定……决定让你跟我一起住。」
「什么……意思？」
老爸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两句，也没说明白。妈妈寒声道：「你的抚养权，已
经归你爸了，从今天起，你和他就是一家人了。」
我瞪大双目，不可置信，但妈妈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不要我了。
眼泪溢出眼眶，我又看向老爸，老爸脸上有几分不知道是对谁的歉意，朝我
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在楼下等你。」然后下了楼。
房间里只剩了我和妈妈。
沉寂良久，我颤声问道：「您……您这是不要我了吗？」
妈妈没有回答。
我心乱如麻，心神剧震，我没想到，妈妈对我的惩罚竟然落在此处。
「妈……求求您……不要这样……我有什么错，我全都改，行不行，我再也
不打架了，我一定努力学习，我发誓我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我以后什么都听您
的，我再也不买新衣服了……」我有些胡言乱语了。
妈妈缓缓说道：「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
妈妈话说得很轻，很淡，却冷若寒冰。
「妈……我……你……」我已经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妈妈叹息一声：「收拾好东西赶紧走吧，你爸答应过我，他不会再给你生弟
弟妹妹。」
「不……不要……妈妈……我不要……」
我缓缓跪下，哭着恳求妈妈不要丢下我。
妈妈不再看我，默默地替我收拾好衣服，然后将包裹甩在我跟前，有些冷漠
地说：「你不想走就在这跪着也行，我下去跟你爸说一声，房子还有一年的房租，
算是留给你们了。」
说完妈妈决绝地转身就走，我呆呆地看着她背影，待到她消失在门口时，我
仰天长啸了一声，扭头往阳台冲去。
身后一声惨叫，我失去了意识。
……
往日的回忆化作碎片，身上各处剧烈的疼痛痛入心扉，又好像失去了直觉，
直至很久，耳边听到一阵吵闹。
我睁开眼，老爸站在床边，朝妈妈嚷嚷着。
「安以璇，你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好好的孩子被你逼成这样，你为了自
己私欲，怎样报复我我不管，但是多多也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妈妈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老爸生气了：「你出去鬼混作乐的时候，有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替孩子考虑过
一分钟吗？如果不是你背着我们怀了孕，多多会想不开跳楼吗？我告诉你，我只
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话，看着妈妈悲伤的表情，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蹿了起来，
又因为疼痛摔在了床上。
老爸和妈妈听到动静，又惊又喜。老爸急忙来扶我：「多多，你醒了……」
我挥舞着手，哭着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跳
楼，和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你懂吗？」
老爸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点都不看见你！」
老爸强颜苦笑了一下：「你又在说胡话了，快躺下，我叫医生来。」
我咆哮道：「我没有说胡话，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没有资格去抱怨妈妈，
你更没有资格替我去指责妈妈什么。」
「多多，我……我只是担心你……」
我哭着说道：「我不需要你担心，就算我死了，也用不着你给我哭丧。」
老爸有些手足无措：「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该珍惜的时候你没有去珍惜，现在
你后悔了，已经晚了！现在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我只要妈妈啊！」
老爸扭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妈妈，妈妈从我醒过来之后，除了一瞬间的惊
喜之后，便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发泄情绪。
这时听到动静的医生进来病房，给我做了一遍检查，也是我命大，只是一只
手和一条腿关节骨折，另一手腕关节骨折，除此之外并无大碍。检查完毕后医生
拉老爸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话，估计是让他不要在医院和我大呼小叫之类的吧。
老爸黯然神伤了一会儿说：「我出去抽支烟，你不要激动。」跟着医生后脚
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我和妈妈，很安静，只有吊瓶滴滴答答的声音。
刚刚对老爸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单单是对他说的。
妈妈脸色不怎么好，眼眶泛红，神情疲倦，却带着几分的亢奋。她缓缓坐到
了床边，默默替我掖了下被子，我顺势抓住妈妈的手：「妈，都是我不好，让你
受委屈了。」
妈妈没有试图挣脱我的手，轻轻问了句：「痛吗？」
「痛，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死了。」我哭笑着说。
「你不怕吗？」
「怕，可是我更怕你不要我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背：「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好吗？」
「那你原谅了我吗？」
妈妈笑了笑，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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